霜夜

自你出现在我的世界,我笔下的所有角色都有你的影子。

【发郊】囚泽(八)

  说了周末更那就周末更!啊最近家里装修每天晚上拆快递收拾房子弄到九十点,给我累的CP都磕不动了……本来说好这一章写彪子的,结果居然没写到!真正的一顿操作猛如虎,一看字数两千五。不过感觉越写越纯爱了怎么回事,一篇ABO文这样真的正常吗我的天……【望天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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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一觉睡得很沉,再睁开眼,壁上悬着的火把收光似豆,已快燃尽了。

  密室里不见天日,殷郊昏昏沉沉地一抬头,只听一声闷哼,黑暗中也不知磕到了姬发哪里,这个人也不嫌热,还真就这么抱着他睡了一宿。

  “几时了。”

  “寅时,尚早。”

  寅时了。

  再有一个时辰,天便该亮了。

  今日是庆功宴,卯时一刻时,宫女会携着清水柳枝来敲他寝殿的宫门,他答应过姜文焕,一定会在那之前回去。

  初醒的混沌与迷蒙渐渐褪去,殷郊拿开腰间的手,慢慢地坐了起来。

  “要回去了?”姬发也跟着起身。

  “……嗯。”

  殷郊应了一声,弯腰去捡散落一地的衣物。宫中不比军营,礼制严苛,他换下戎装后,所着的衣物本极为繁琐,但汛期燥热之际,哪还穿得住什么衣服?此刻,他只着一件贴身的寝衣,两襟大敞,唯有一根玉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……

  或许,还是姬发给他系上的。

  那想象中的画面实在有些糟糕,要是以前,他脸色都不会变一下,毕竟在营中时和一群大男人光着膀子摔跤都是常有的事,被看一眼算什么,可是现在……

  随手捡起一件中衣,他看也不看地就往身上套。

  “反了。”

  “……什么?”

  身后传来一声极浅的叹息,姬发下了床,从他手里接过衣物,翻过面儿来,双手抖开,示意他伸手。

  “……”那动作自然得实在太过难以拒绝,殷郊默然片刻,默默地伸出了手。

 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穿好了衣服,他接过姬发递来的发簪,随手抓了把身后披散的长发。

  颈间微微一凉,连带着被咬了一口的后颈也有些隐隐作痛,他心中一惊,下意识地放开了手,烦躁之下,将手中的簪子直接掷在了地上。

  “跟个簪子置什么气。”姬发捡起发簪,反手在袖上抹去灰尘,笑道,“我帮你束。”

  如瀑的发丝自指间丝丝滑落,姬发以指代梳,慢慢将打结的地方梳顺,然后从中间分开上下两层,熟练地将上层挽起,插上发簪,任由剩余的黑发倾泻而下,遮住了颈后那个清晰的牙印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祠堂里,火光摇曳,炉上的药罐煎了一夜,散发出阵阵苦涩的浓香。

  比干定坐椅上,瞌目不动,有如入定,唯有右手食指在膝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。

  寂静中,石门突然轰隆一响,他闻得声音,猛地睁眼,双目中精光四射,直直地看向了密室的方向。

  目光先落在了殷郊身上,从头到脚转了一圈儿,须臾,比干沉沉地嗯了一声,转首看向姬发,眼底露出了一抹赞赏之意:“不错。小子,你很不错。”

  姬发上前一礼,真心实意地道:“多亏了大司命那碗秘药,姬发在此谢过。”

  “药物能压兽欲,却难控人心。”

  比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继而一声长叹,声音绕梁而走,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憾然与苍凉:“可惜啊,可惜。可惜天命难为,阴差阳错,若你当初能早来朝歌、早些分化,或许殷郊就不会……”

  “叔祖!”殷郊上前一步,眉头微皱。

  好端端的,提当年做什么。

  比干一声轻哼,毫不客气地盯住了他:“你当年不是口口声声说不要天乾?”

  “我——”殷郊一噎。

  嘴唇破口,衣衫褶皱,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光与麦田的味道,饶是他心理素质再好,在上首明镜般的目光下,也有些招架不住,想开口解释些什么,又觉得欲盖弥彰,情急之下,脱口而出四个字:“……他不一样!”

  心中无声地一烫,姬发不愿在大司命面前失礼,连忙低下头去,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。

  “是啊,他不一样。”比干沉沉地重复了一遍,似乎在赞赏他此刻难得的坦诚,“我还以为,你不会承认这一点。”

  药熬好了,他端起药碗,身体无意识地微微前倾,黑色的药汁黏稠似墨,倒映不出他摇晃的瞳光:“那如今,你还要……”

  殷郊一抬手,上前接过药碗,一饮而尽。

  比干看着他饮尽,深深地叹了口气,随后从袖间摸出一个药方给他,叮嘱道:“此药一日一服,定时定量,万万不可误了时辰,切记,切记!”

  殷郊放下药碗,深深一礼:“多谢叔祖。”

  “去吧。”比干一挥袍袖,神色间有几分疲倦,“天快亮了,再不走,便来不及了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此时刚过了寅时三刻,晨鸡昏睡,红日未出,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。

  今夜月蒙星稀。

  昏胧的月光抚照宫墙,给恢弘的宫殿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,长夜寂寂,唯有微凉的夜风拂过,拂动树影沙沙作响。

  姬发与殷郊别了大司命,一起出了祠堂,姬发走在前面,走出十数米,却没有听见跟来的脚步声,疑惑地回头一看——

  淡淡的月光铺向了连绵的宫殿深处,祠堂前,那道颀长的身影站在树影笼罩的阴影里,几度欲走,却又几度踌躇。

  很少见到殷郊这般无措的模样……

  姬发心中一动。

  殷郊是大商的玄鸟,成汤的勇士,但于他而言,却更像一颗从天而降的星星,而他自己,则是那个捡着星星碎片的小孩。

  这一片是骄傲,那一片是赤烈,八年来,他一点点地拾捡、拼凑,他以为他的星星已经完整了,他满心欢喜、心满意足,直到有一天,他忽然又捡到了新的一片……

  震惊与兴奋之余,他不由还生出了一丝疑惑和雀跃,这是全部么,还是只是其中发光的那些?他拼凑出来的形状正确么,或许那压根就不是星星?

  他捧着这些灿灿流光的碎片,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很幸运了,却还是生了贪婪的心思,情不自禁的想要更多……那些自卑,那些恐惧,那些懦弱,那些孤独,即使伤痕累累,即使黯淡无光,他也想捡起,他也想看到。

  埋藏越深的珍宝越是珍贵。

  姬发知道,殷郊可能并不愿意将那些破碎的自我示于人前,但没关系,他不着急,他有耐心,就像此刻一样——

  他知道殷郊在害怕什么。

  树下的人向大司命借了个披风,戴上兜帽,将整个人都罩得严严实实的,可是遮得住身形面容,却遮不住汛期后身上信香的味道,大司命的药还有一阵子见效,他隔着十余米,依然能闻到青草混和着麦田干净的香气,从祠堂到寝殿这段路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,万一被人撞上……

  “没事。我们躲开侍卫走,不会被发现的。”

  姬发走回祠堂门口,笑着伸出了手,月光流动在他漆黑的眼底,倒映出点点摇晃的微光:“跟着我,没事的。”

  殷郊一怔。

  暖暖的香气环抱着他,而姬发也和他的信香一样,温暖、可靠、令人安心。

  他心中一定,举步跟了上去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还好有姬发。

  换他,可未必这么清楚宫里侍卫的巡逻线路。

  有惊无险地躲开了最后一队卫兵,眼看距离寝殿已是不远,殷郊一路上高高悬起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,还好,还好,并未误了时辰……

  他停下脚步,正要对姬发说就送到这儿吧,突然,隐没在黑暗里的长街深处传来了一阵踢踏的脚步声。

  有人!

  两人同时一惊!

  殷郊浑身都僵直了,电光火石间,一股大力将他猛地一推,长街两侧是观赏用的竹林,他没站稳,被一把推进了林子里,脚下一踉,险些摔倒——

  一只手臂将他扶住了,动作间摇动竹枝,发出哗啦一声轻响。

  “什么人!”

  来人显然被惊动了,一声低喝,快步向这边跑来,那低沉的嗓音如此熟悉——

  该死,崇应彪!

  是谁不好,为什么偏偏是他?!

  殷郊一慌,下意识地张口,唇上却忽然一软。

  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,离得太近了,无需拥抱,便连呼吸都交缠。

  夜风拂过,摇动竹林簌簌作响。

  疏离的月光透过细碎的竹枝洒落在眼前人眉眼之间,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,姬发回过头来,冲他微微一笑,摇了摇头,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:“没事。”

  没事。

  也许是一直以来对这个人百分之百的信任,又也许是这一刻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太过镇定而从容,纵使心脏越跳越快,但殷郊竟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。

  “谁在那里?出来!”

  月光影绰,竹影微摇,林子里,姬发再次冲殷郊笑了一下,示意他不要出声,然后转身走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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